钻石手表

    □安徽巢湖  黄全国  62岁

    1982年6月，我中师毕业。8月，被分配到总铺乡教书。

    临走的头一天，伯伯（父亲）来到我的床边说：“国呀，你要做老师了，我给你买了一块表，好掌握时间。”“什么表？”“钻石的。”“多少钱？”“九十多。”“买这么好的做么事？”“嗷，买就买个好的。”

    我接过表，哗哗响，沉沉的，白中透亮。

    父母没有其他经济收入，仅靠工分和养猪。全家十口人，奶奶、父母、我们七个兄弟姐妹，工分值只有几毛，九十多元怎么攒的？不知道。

    这块表，除了洗澡，我二十四小时不离手。晚上，躺在床上，看着细细的秒针一跳一跳地走，滴答滴答，干脆而绵柔，听着入心入肺。

    同事都夸我的表好看。操老师说：“小黄那块表，我看着爱一饱，就凭那块表，准能讨到一位好小妹（女友）。”说得我心里美滋滋的。

    这块表质量挺好。女友第一次到我家，我家尽量展现光鲜亮丽的一面，除了十分干净整齐，炒菜的油是平时的几倍，说话也轻言细语，都笑盈盈的。早上，我去茅房，蹲在那，无事，把表捋下来玩，一滑手，表掉进了粪坑。我慌了，悄悄告诉伯伯。伯伯说：“莫做声，我来。”他用粪搲子在我指认的地方慢慢一捞，悠悠提起，折掉粪水，哇，手表居然捞起来了。他拈起来，递给我，说，去洗洗莫做声。我拿起表，一看，还在走，没进水，心里一乐。到水龙头下冲冲，放到不惹眼的地方晒。晒干了，继续戴。

    上个世纪九十年代，小妹妹在北京学修钟表。正好我的表有点小问题，我叫她带去修。她答得嘭脆：“好。”谁知，手表一去不复返。她这个糊涂虫不知把表搞哪儿去了。

    现在，我常想到那块表，想到那块表，就想到伯伯给表和捞表的细节来。我那老实本分的伯伯，妈妈总骂“磨子压不出屁”，可在我心里是一座山。伯伯走了五年了，我总在夜深人静时想到他，教书教老了才改脾气，迟了，没有听他话。